“我这人比较野。我的东西，一定跟别人不一样。”这是北京石齐画院院长、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石齐对自己和自己作品的评价。年逾八旬的石齐先生作为一名中国画、油画、书法、雕塑皆精的大家，历经数十年探索创立“三象合一”的大视觉画风。他坚持自己要和古人不一样，和同时期的别人不一样，和过去的自己不一样，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永远“求变”。
对石齐来说，传统和创新就像天平两端的砝码。他和一代又一代的中国画家一样，多年来在画纸上反复衡量、推敲，力图在传统的基础上，创造出中国画的当代形态，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图：北京石齐画院院长、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原副主任石齐上世纪50年代末，18岁的石齐怀揣着成为一名画家的梦想，考入了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后，石齐来到了北京。在这个文化之都，他用临摹的方式学习艺术。“应该说60年代是我的临摹年代，老去故宫临摹画，每个礼拜一定去故宫临摹，”石齐回忆道。在北京石齐画院美术馆里，陈列着石齐多年来创作的作品。它们记录了这位艺术家在创新路上的迷茫与无奈，也见证着他的每一步革新与蜕变。其中一幅名为《人人都在幸福中》的作品是石齐在70年代所作，描绘了傣族泼水节热闹又欢愉的场面。这幅作品的问世不仅让石齐名震一时，也让画家本人在当时完成了一次自我突破。70年代的画坛，工笔和写意是主流，但石齐在这幅作品中，却进行了拆开和重新组合的演绎。他解释说：“拆开就是说，工笔的我不会纯工笔，不让人看出来这是工笔的。那么写意，不能说一笔一墨来去有序，我是无序中找有序。”这幅经典作品在当时突破了传统人物画中人物安排的程式，在全国美术界引起了轰动，展览后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实现了儿时的画家梦想，在画坛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这似乎已经可以称得上功成名就。然而石齐却陷入了迷茫，因为他想要画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国艺术界和西方现代艺术形式发生了更多的碰撞与融合。为了累积更丰富的艺术养分，石齐愈加深入地钻研中西方的经典艺术。那段时期，石齐在摸索中前行，思考的时间比作画的时间更久。十年时间里，石齐画了八十多张作品。集大写意、工笔、抽象等多种绘画手法于一体的《孔雀图》，就是石齐该时期的代表作之一。虽然作品数量不多，但石齐非常珍视自己那十年的探索。在一幅幅作品的创作过程中，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路，他的创作理念“三象合一”也初见雏形。有一次，在去九华山赏月时，石齐在一个放生池边看到一个清冷又动人的画面，令他茅塞顿开：“湖水是黑的，月亮照下来。我一看，哇，月亮下来了。清清楚楚跟上面一样大的月亮在水里，有一点微风，把影子打破了，像月亮又不像月亮。旁边黑乎乎的，像有黑线。这不就三种东西吗？三象合一，三种东西合在一块了。”石齐恍然大悟，自己在80年代其实一直在践行着“三象合一”的创作理念：将具象、抽象、印象融合在一幅作品里。具象对应写实，抽象代表作品的寓意和内涵，印象就是画出画家心中的感觉。90年代，石齐正式提出自己的“三象合一”艺术创作理念，自成一家。创新的道路永无止境，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中国画的传统。说到自己的绘画，石齐称：“我每画一张画都会想这个事——不要离开中国画。如果按我的手头的技法，离开中国画很容易。可是我想要发展中国画、继承中国画，我必须得有个尺度，有个数码，尺度要60%。”如何计算这60%，石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去感觉。笔墨、写意、工笔，墨气墨韵，这样去算就能算出来。”那剩下的40%是什么？他认为可以随便发挥。工艺美术、油画、书法、雕塑，一切都可以灵活运用，加上构成、装饰、各个姐妹画种的东西……但要占4 0 %，绝不许多，超过这个比例，中国画的东西就没了。这种创作手法也恰恰是符合“三象合一”本身的艺术追求。《霸王别姬》就是石齐对自己“三象合一”理念的大胆且成功尝试。根据故事本身情节激昂悲壮的特点，石齐用红黑对比的调子来作画，用色大胆，极具视觉震撼力，充分展现了人物在故事里的激烈冲突与复杂情感。石齐“三象合一”的创新，不仅为他的艺术生涯开辟了新的道路，也展现出中国传统彩墨的新境界。艺术理念一经形成，石齐感到眼前一片澄澈。他发现“三象合一”的思路可以合理地运用到不同的艺术形式中，其中便包括他精通的雕塑。从此，他的创作有了土壤，有了依托。他说：“我觉得雕塑是艺术里头最伟大的一种，因为它是永恒的。我的雕塑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各角度不一样。这地方清楚一点，那地方模糊一点，这地方诡异一点，那地方不懂一点，三象合一。”甚至在以传统技法为基石的书法领域，石齐也找到了突破那“40%”的办法：“我在搞工艺美术、装潢设计的时候，黑体字对我帮助很大，给我打下了很大基础。人家一看，石齐的字！要独一无二。”2012年，石齐将自己既符合中国传统审美又具有当代气息的新中国画带到了巴黎卢浮宫，成为了首位在此举办个展的中国画家。在石齐看来，“我们中国的艺术，它不是肤浅的，不是表面的，而是深刻的，有文化的，很有远见的。让世界认识中国，认识中国艺术，这个何等重要。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自身的希望。”回顾来时路，石齐心怀感激。感恩自己的老师，感恩身处于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更感恩那个“从不安于现状”的自己。他每一次的创新看似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却深深扎根于传统的土壤中，“三象合一”的同时又变化无穷，将传统中国画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创造出了风格明显的多彩艺术世界。
